青草·池塘

一次偶尔读到“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幼时经常玩耍的那方池塘。在那里，我们那些丁点大的小孩完成了由旱鸭子到水鸭子的转变。在乡下，被别人说是旱鸭子，那是一种很严重的侮辱。小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在这方水塘里练成足以摆脱这个耻辱称号的本领，所以这方池塘对我们来说，不啻一份独特的礼物和锤炼。
池塘开在一处峡谷类似地，下边是一片片的稻田，塘堤连起了两边的小山，这样就有了一处不窄的水面。每当春水涨起，那里就会有碧波荡漾的景致。水面延伸到远方的山脚，大概有二十亩的面积。四周青草漫漫，生机勃勃。池塘的地形是比较平滑的，好像没有特别深的地方。我记得水满后最深处恐怕也就两米半左右。那是许多次好几个小孩扎猛子探到泥底，抓出一把泥巴，作为证物。如此许多次，估计出来的，还用了竹竿测水痕的方法加以验证。
很小的时候，家人是不允许小孩子单独到水边的，在大人的陪同下，我们才可以在岸边的浅水区胡乱地来一些无师自通的“狗爬式”游泳。大人在远处洗得舒坦后，也会有点闲情地托着小孩的肚皮，我们就四肢乱动，“扑嗵扑嗵”，溅起了大片白花花的水珠。在这扑腾中，我们似乎感受到了水无限的乐趣，每天最惬意的莫过于吵着老爸带到水塘去洗澡、游泳。日积月累，我们似乎也学会了一些朴素的仰泳、蛙泳、自由泳了。“狗爬式”我们称为“打朋友（音）”，现在想来依然莫名其妙，却又哑然失笑。而仰泳便被形象地称为“翻白”，那是很像一条鱼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的缘故。最有趣的便是扎猛子，像一条鱼在水里穿行，谁气憋得久，谁就扎得远。冷不丁“咚”的一声，一个人头就利索地钻到水下，正当你疑惑不已，不知他跑到哪里时，耳边猛的就一声水响，原来他摸到自己的身旁了。一般大家是比谁在水里走得更远，我一般是潜伏到水底。双手摸着泥巴，似乎在水底爬行。不知道什么缘故，我老是跑不了多远，当我冒出头来时，别人还在水下不亦乐乎呢。真是一阵郁闷。心想下次定要晚点出来，等到憋了很久，发现别人还是没有出来，就不再庸人自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多憋憋气，走远点的。有时候早出来的人也有好处，我们打泥战（就是从水底抓泥巴然后互击）的时候，早探出水面的就静静等候，等到别人钻出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坨烂泥迎面甩去，真是大快人心，那人却是满脸污泥，哭笑不得。这时候大家比的就是谁更早出来了。还有一种有趣的玩法，就是“踩水”，这种姿势最是逍遥，就看一人双脚在水里不断蹬着，然后有一股浮力托着身子，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水下真是比拼着内力呢。终于有人脚软下来认输后才告结束。
不过也有十分危险的时候，有次我偷偷地带着弟弟去洗澡，正偷偷欢喜着的时候，突然见到弟弟渐渐滑向深水区，我急得狂喊“救命救命”，幸好当时一个路人经过，他扑嗵一跳，我弟弟就转危为安了。现在想来仍是心有余悸，幸好当时有惊无险。真是十分感激那个好心的大伯。不过那天我也被老爸的巴掌掌得生疼，好久不敢下水。后来有个醉汉晚上掉进水溏，被淹死了。村人都说他是被水鬼抓去了，因为前几天他还对别人说在水溏里看见了什么东西，很奇怪的样子，估计就是水鬼。吓得我们这班小孩见到那池塘，心里发毛，生怕见到传说里的水鬼，匆匆逃离，唯恐避之不及。不过一段时间以后，大家警惕放松不少，也就不那么当回事，我们才恢复那轻松的池塘之乐。大人也不十分责怪了。不过当时水技的确好了不少，大人才会放心。
在与水的亲密接触中，我们获得了极多乐趣。多少童年的欢声笑语，现今依旧回荡在那水面上方，缭绕不去。也有些许童年的恐惧，不过现在毕竟印象缥缈得很了。
※本文作者：digen※